过去50年里，商界一直被米尔顿·弗里德曼所谓的“金融资本主义”模型主导。这种模型指出，企业唯一的社会责任就是使利益最大化，进而分配给股东。而过于强调股东利益最大化是导致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的主要原因。

世界经济论坛成员、玛氏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布鲁诺·罗奇认为，衡量和管理资本应有多种形式，而不仅仅是金钱。他提倡的不仅仅是通过企业社会责任实践或慈善来削弱资本主义的负面影响，更是建立一个更为完善的资本主义模型，这个模型可衡量、可测试，并且能够取得更出色的业绩，因为它同时调动了人力资本、社会资本、自然资本和金融资本。

在2018信睿论坛上，布鲁诺·罗奇以“互惠资本主义”为主题发表了相关演讲。

大家对商业是怎么看的?怎样才能够在商业中获利?今天我想讲的是，想要打造成功的企业就必须有一种目的感、目标感。只有有这种目标感，才能够创造出我们想要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

我今天的主题就是互惠资本主义。它能够在商业中建立一种互惠的关系，是一个非常好的定律，可以帮助我们获得经济效益。

当今世界，面临的挑战不再是宗教之间的纷争，也不是中美之间的对抗。真正的挑战是我们是否有对未来的目标感，能否去除我们脑中的困惑。

我们的企业领袖还有政府领导能否意识到这一点。这就是我们说的经济学的本质。我们不仅仅要有这种目标感，还要去实践这种目标感，这也就是我说的互惠资本主义的本质。也就是说，通过目标感去实践，并获得企业收益。

合理的收益水平在什么位置?

从2008年的金融危机以来，我们都意识到经济增长到了一个极点。各个国家、各个媒体都在关注这个问题——大家在抱怨什么?金融应该为经济服务，经济应该为社会服务。所以，大家撰写了很多文章和报告，开了很多研讨会去讨论这些问题，很多此类的书籍也陆续出版，整个社会都在探讨如何促进针对经济的金融服务。

在现今世界，我们有这样一种使命——我们要宣传，要让领导人意识到我们的经济效益创收要对社会有益。

那怎样才是一个合理的收益水平呢?

从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我和玛氏公司一直在合作，大家都知道玛氏公司是做宠物食品比如狗粮或者更准确地说就是做食品的。股东会经常来找到我们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们盈利到什么样的程度才是合理的呢?像玛氏集团这样大的公司，赚多少钱才是一个合理的盈利水平呢?

我们的盈利是要靠自己争取而来的，只有动用资本的力量才能收益。怎样做到这一点呢?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说过一句话：

“企业唯一的责任就是通过收益活动来为公司股东创造利润。”

还有一位经济学家也说过：

“在我们的社会DNA中，我们只需要关注你挣了多少。”

所有哲学家或者宗教都会认同这一点。但是，你的收益与盈利水平要达到怎样的水平，才可以去跟别人分享你的发展成果、社会影响，并完善你的企业生态系统呢?

我们研究了3000家企业，研究它们的成长规律，跟踪了40年。但是，通过研究发现，规模增长和利润没有必然的相关性。而对一个公司的增长来说，它的管理水平与它的收入水平却息息相关。

影响未来世界走向的四大因素

在未来几十年，有四大因素会影响我们未来世界的走向。

在50年前，世界上还非常缺少这种资本力量，而现在我们的市场上却充满了金钱和资本。当下，我们更加需要的是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这些都是定义经济学的重要因素，当然，我们还需要法律法规的管理。

过去50年，各方面的因素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希望通过创造一定的经济模式来引导金融资本的发展。

我们也需要区域性的合作，虽然玛氏是一个中型的公司，但合作的力量不容小觑。我们公司的经济总量相当于科特迪瓦整个国家GDP的两倍。所以大家知道，有些国家的经济总量还不如一个集团的大。

在全球100强的公司里面有60多个都进行国际合作，这主要得益于数字经济的发展。在数字化时代，我们需要更多成本去创业，去开工厂，去创造一个新的品牌。但是，我们是可以得到钱的，资本不再是一个问题。只是做生意的模式改变了。

从为股东创造价值到兼顾所有利益相关方

资本主义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未来的资本主义还会是资本主义，只不过它的形式会改变。在金融资本缺乏的时候，我们需要一个良好的经济模式。但是，现在这种模式已经过时了，传统的模式对现代来说可能是毁灭性的。事实上，这些旧的资本主义模式会对我们的整个系统产生负面影响。我一直认为，我们需要重新调整商业机构存在的性质和资本主义的发展形态。

那些富有远见的商界领袖对我们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在他们的努力下，我们能够重新设计资本主义的形式。这样的转变非常重要，不然我们大家都会成为原有的资本主义形态的受害者。

我们也专门提出了“互惠资本主义”这样一个概念。我们从2007年开始进行一项研究，它由一系列企业领袖共同组成，同时也有很多学界的智库成员和学术机构的学者参加我们这个项目。我们通过这个项目推动商业的变革，使得我们的商业领袖能够有这样的理论基础来推动这样一项变革，同时对我们的整个商业环境产生积极影响。

经过10年研究之后，我们可以从学术的角度以及从现实和实用性的角度来共同实践这种更加优秀和创新的商业模式。它不仅会对企业产生积极的效果，也会对整个星球的人类和生态环境产生积极影响。

我们比较这两种不同的形态，传统形态是以企业、股东价值为一切中心这样一种模式。大部分的企业都相信，在他们的生态系统当中，自己的企业一直是中心，同时为自己的股东创造最大的价值是他们所有的生存目的。

但是事实上，我们已经进入到今天这样一个社会——一个企业有很多的利益相关方，每一个跟这个企业发生联系的利益相关方都需要去兼顾他们的利益。而企业的行为不能只是为了股东一方的利益最大化，需要去兼顾所有的利益相关方，这才是企业存在的目的。

四类资本衡量企业损益

在你自己的生态系统当中，最重要的是要发现这个生态系统的痛点在哪里，作为一家企业，你在这样的生态系统当中怎样才能解决它的痛点?

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希望能够把一家公司的生存意义和目的从原先的为股东创造价值这个唯一目的，转变为能够为所有的利益相关方创造价值，解决整个生态系统当中的痛点。

这是我们看待企业以及企业创造价值的一个新的方式和视角，在你的生态系统当中，你是创造了价值还是毁灭了价值，可以用这样一套新的角度来进行衡量和测算。当然，衡量的标准不止是从传统的会计学意义上来衡量损益、收益或者亏损。

我们要考虑四种不同的资本，任何一家企业都要动员这四类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自然资本和金融资本。以前我们更多关注的是金融资本，金融资本曾经十分稀缺，但今非昔比，我们如今已经不再缺少金融资本。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要想形成一个非常稳定的企业发展，我们需要有四种不同的资本。我们需要衡量这四种资本使用的效率怎么样，它是不是发挥了最大、最高效的作用，由此来判断在我们的企业增长过程中它的业绩和效率怎么样。

有些举措短期可能会对我们的企业利润产生积极影响，但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它却有害于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很多大企业原本主要的存在目标就是为股东创造最大价值，进行盈利。但是，在这样一个新结构之下，我希望能够把企业存在的目的，转变为可以具体测量的一些衡量指标。

所以，我们也可以称之为损益，不过以前我们讲的是财务损益，现在我们要看在整个企业互惠的模式下它的新型损益，最终以此来衡量或者测算这家企业最后的利润情况。

我来总结一下，一家企业应该明确自己的目标或者生存目的——它要为和这家企业的利益相关方创造利润和价值，而不仅仅是为股东创造价值。它们所需要的资本是不一样的，它们需要考虑刚刚讲的那四类资本的回报率、投入和产出的效率。如果能够按照这套新的盈利测算方法来衡量一家公司的损益，这家企业其实在运营上面可以实现更好的效果。

企业和人一样，停止自我更新就会走向衰亡

我们这项研究跨越了10年的时间，也推出了“互惠资本主义”这样的概念，希望能够以此替代原先完全为股东创造价值的模式。同时也希望，这样一个研究能够改变企业的生存目的，改变资本主义运行的形态。

其实人类在不断地更新迭代自己的知识，企业也是一样，如果我们的商业模式得不到更新，企业只会逐步走向衰亡。

我的这本《互惠资本主义》也被翻译成不同的语言，再次感谢中信出版集团把本书翻译成中文，并且即将在中国出版。

我想传递的主要思想就是希望能够利用互惠资本主义让所有的企业、全球的企业都可以被赋予新的目的。这可能不仅仅限于企业，对于其他的组织或是政府部门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们为什么要在乎这些事情?因为你和我，我们是商界领袖。而我们作为商界领袖，你不能够说我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不能够跟下一代的孩子们说我不知道答案，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来迎接这些挑战。

根据我们现在已有的知识水平以及我们的责任感，我们应该去关心这些问题，去寻找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使企业拥有更加明确的目的感，让它的存在能够照顾所有的利益相关方，为企业赋予新的生命力。

自然资源在未来会越来越稀缺，而财务资源在未来会越来越丰富。这跟我们几十年以前的环境是很不一样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要想实现企业的可持续性生存和发展，就需要有新的目的，在任何商业活动中，都要改变原先的传统目的，把它转变为新的目的。

对于整个地球来说，不论是个人还是社会都在不断发展，因为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最终也是它能够帮助我们获得合理水平的利润。所以，历史也证明，我们在走向繁荣的历程中需要进行全球合作，来改变我们现在的生存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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